燕山深处的“文明福地”-河北网

矗立在河畔的罗汉山

一

谁能寻到一枚神祇的钥匙，推开一座山的秘密之门呢？谁能撬动沉默不语的石头，与它践行一场不醉不眠的心灵邂逅呢？

一座山的“履历”，太过玄奥和幽深，它的存在，不是要遮蔽我们的视线，而是为了抬起人类的目光，学会敬畏不忘仰望；不是要羁绊我们的脚步，而是为了开启行走的长征，让灵魂迈上高处的台阶。

此时此刻，须张开思想的翅膀，穿越宇宙苍茫，栖息于蔚蓝色的故乡。我将从云中俯瞰寥廓大地，从扛起南美洲脊梁的安第斯出发，问候从阿拉斯加伸过墨西哥的落基山脉，揖别贴在欧洲脊背上的阿尔卑斯，趟过太平洋的巨浪惊涛，慢慢停在绵延不绝的喜马拉雅……

神女无恙，岁月淙淙，往来沧桑。

踮脚，再往远眺，“有形的高山”退下，“抽象的群峰”站起，那些涌来的“蜡像银蛇”，俨如逶迤的历史、凹凸的足印、文明的屋脊……

我悄悄来到燕山深处的“文明福地”——据载为清朝户部尚书大学士英和手迹，它悬挂在承德半壁山的石崖绝壁——一片丹霞地貌拱卫的热河，一片沧海桑田洗刷的热河，一片奇峰异石闪耀的热河。

往北看！由避暑山庄南行三五百米，即是滦河的支流——武烈河畔。仅就地理而言，这片热土，注定是我生命的脐带和血脉，注定供我悲喜沉浮耳鬓厮守。每每徜徉肇始于三百年前的“清坝”长堤，仿佛依稀听见“上疆场彼此弯弓月”的车马倥偬，仍旧能感受到一个坍塌的王朝未眠的心悸与颤栗。

站在开阔的河堤，眺望镜子一样的河水，我隐约看见蓝天白云，看见鱼翔浅底，看见轻舟白帆，甚至看见凌厉的翅膀几欲划破镜子一样的水面。

忽然就见水中闪出一座山，未等仔细端详，山影竟有些模糊，转而迷蒙，再定睛甄辨，天啊！刚才巍巍的峰峦，眨眼儿功夫，已经蹿得了无踪迹。似乎那山原本未曾来过，——许是一次秉烛梦游，亦或瞬息幻觉？然此时降临到我面前的，却明明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绝世高僧：袒胸露臂，坐拥千尺青山；眉目清澈，仪态祥和庄严；双手扶膝，眺望烟火尘寰。尤其那“标志性巨腹”，隆凸圆润，足以盛下尘世间一切忧烦和不平，黑暗和爱憎，广袤和浩瀚。

盘古霹雳的神话、女娲补天的传说、共工怒触不周山的轶闻，支撑起“不折的天柱”……

冀州热河，曾经是神话传说萋萋菁菁的地方。燕山怀抱的“文明福地”，不仅仅是托举生命的载体，不仅仅是一方游子的故乡。

二

真得弯腰，致谢大自然的鬼斧神工，为世界打造出一部卷帙浩繁的不朽杰作——巍巍燕山！

我不晓得，两千多年前，行走在恒河两岸的佛陀，是否来过“天之水”的冀州热河？假使未曾涉足，单以稀有的“无上菩提”，借助“般若”的法力，定能轻易地翻越燕赵峰峦，定能邂逅东土的菩萨——尊贵、庄重、慈祥、静穆的罗汉——倚枕武烈河边，已经“禅定”亿万年。

我不敢妄猜一座山的年纪，是因我尚未狂妄到浑然不知的地步。以我有限的学识，我用“高、大、深、远”来涂抹一座山的容颜是多么不自量力！没有“般若之舟”，岂敢奢求探听一座山的风景“隐私”？岂敢幻想罗汉成佛的漫漫苦旅？及至所学渐进渐远，及至日消月涨，“不惑”“疑难”随之递增。这便是罗汉馈赠与我的珍贵礼物吧？

溯源而上，我来到滦河的支流——武烈河畔。于是，我遇见今生的“灵佛”——在武烈河旁不知静候几千年的罗汉菩萨。

三

夜色若水潺潺。婀娜丰腴的河堤，就像传说中的美人鱼，依旧侧卧在武烈河里。我挽起裤脚，双腿浸入水中，走在清凉的河里，走向罗汉居住的地方。

大燕南北，滦河腹地，曾经是“红山文化”带的聚集地，并丝毫不逊于赤峰、朝阳诸地先后“开光”的“器皿”“遗迹”。

我栖居的这片冀州燕地，乃是先祖引领先民走向此后五千年的处女地。泱泱华夏所建立的第一个社会国家——轩辕，从此初始发轫。

迁安的“龙鱼陵”“轩辕擂鼓台”，平谷的“黄帝陵”“轩辕台”；血流漂杵的涿鹿鏖战，“戮杀其凶，四海攸同” （《天府广记》）；发明文字的仓颉，必游历于苍茫燕地，行走于水草茂盛的家乡，有否受到过峦波峰浪的启示？

直到后来兴隆、遵化发掘出“三过家门而不入”的大禹足迹，以及平泉寄存契丹族裔狩猎征伐的步履……

广袤的燕山大地，乃是一处中华文明的曙光升起的地方，是轩辕大帝吹响战鼓走向胜利的地方，是一个伟大民族挣扎与崛起的地方。愚以为，这其中的光辉荣耀，必涵盖天生拥有无与伦比的“骨骼肤色”、丹霞地貌的塞外承德。假使承德不是彼时的主角，至少是见证人与参与者吧。

然而更大的疑惑则在于，古老的热河，拥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天然活化石遗产，拥有如此之多“巍巍乎壮哉”的大美奇观，拥有滦水眷顾的浩荡恩泽，怎会没有先民散失遗漏的脚印？轩辕黄帝怎会错失这近在咫尺的人间圣境？

四

将时光的广角镜头摄录两千年前的幽燕风雨，看看这里都发生过什么。那烽烟滚滚的春秋战国，七雄争霸的大幕刚刚拉开，各路英豪说客怀揣装满野心的锦囊，东奔西走，高呼呐喊，马不停蹄。一场疾风骤雨、昏天黑地、尘土飞扬的厮杀角力即将开始……

公元前318 年，燕王哙作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：将君位“禅让”给相邦子之，由其接管军政大权。遂激起太子平等旧贵族的不满，成为引燃内乱的导火索，“水火”相残兵戎相见。内乱结果自是燕国元气大伤，险被乘虚而入的齐国吞噬。誓死雪耻的燕昭王励精图治28 载，“吊死问孤”，复兴燕国……后最终尽入秦的虎口囊中。燕于公元前221 年，像所有的独裁暴政一样，曾经显赫的皇权大厦轰然坍塌，化作几许记忆的音符，飘荡在史籍典故中。

两千多年前的燕人就奔跑在京蓟之地幽燕故里。我不免好奇，同属冀州子民，2500 年前，浩浩汤汤的燕人大军，是否莅临热河？是否到过滦水之滨的塞外边城？几十万人马兵车是否在燕都东临的属辖安营扎寨？勇武的燕军，确曾向东，攻占辽东、朝鲜半岛；北向林胡、楼烦挺进……..真真切切。忙于征战的燕赵大军，应该涉足过承德的丛林山地，疲倦的马蹄肯定会被这丹霞地貌的独特景观所吸引，或因军令不可违而无暇驻足欣赏……

假设燕军昭王还归故地，望见祖国河山如此俊美，水光山色如此绮丽，丹霞地貌孕育出如此精妙绝伦的奇峰秀石，尤其是热河泉边有尊神山罗汉……行将接受神的指引，领受神的旨意，定会热泪盈眶五体投地，于武烈河上，长跪不起。拜谒，祈祷“天下太平、万民永康”！

五

罗汉一样的山和山一样的罗汉。

俯瞰热河城廓：京东第一大水系潮白河潺潺流过；清清的瀑河从古八沟身体间流过；源自兴隆六里坪的柳河水徐徐流过；来自西北的伊逊河缓缓流过，还有众多籍籍无名的清泉溪流，全部绕经承德的足罅指缝。上苍如此悉心打理，布置得如此天衣无缝，确是让人感慨肃然：自然的秩序与法则，貌似杂乱无章，实则妙不可言。人类的诸多苦难，源于自身的“倒行逆施”；每每诅咒天灾的野性和残酷，而真正该诅咒的却是“无所忌惮无所敬畏的心魔惹的祸”。

长长的武烈河堤上，每天都会遇见那座“佛法不离人间”的罗汉山，日日夜夜坐在尘嚣市井中的圣山，没有香客如云、匍匐跪拜、氤氲环绕的神山。

避暑山庄门外的罗汉山，你究竟是彼岸的罗汉，还是冰冷寂寞的山？你是谁的罗汉，又是谁的山？热河泉边的罗汉山，你是前世的因，今生的果，还是来生的缘？

人道你是罗汉，你是山；我说你不是山，也不是罗汉，如同时间枕边的一帘幽梦，岁月吐出的一缕青烟……（周剑雄）

燕山深处的“文明福地”

精彩推荐

合作信息

各地新闻